[MN]写生

“你经常这么逮住一个人就画吗？”
“你可以这么认为吧。”
“嘿，别这么敷衍人。”
“能请你安静一会吗？我在画你的嘴唇。”
梅罗很不情愿地把满腹的问题收了回去。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这个男人，而对方此刻正因为痴狂地绘画而忽略了他的注视——和半个小时以前被梅罗发现他在偷画他时的尴尬简直判若两人。

“喂，你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。”梅罗冲那个白头发男人挑了挑眉，看着他垂着头，脸颊有点发红。“我在问你话。”
这家伙从自己坐下开始就一直像小鸡啄米一样一会抬头看看自己，一会低头画画东西。
“…对不起，”他握紧了手上那根铅笔，仍旧没有抬头。“我不是有意的…”
“喔？”梅罗笑了笑，“那是因为我长得太吸引人的原因咯？”
“……”
梅罗在他眼前的桌面上敲了敲，“头抬起来。”
对方听话地做了，但还是没能用眼睛直视自己。
“你干什么，我又不会吃了你。”
“不好意思…”
“我又没有生气。”
他再次让对方哑口无言了。
“…我们放轻松点，好吗。你看着我。”
对方眨了几下眼睛，然后忽然看向自己，用仍旧飘忽不定的眼神。
“你叫什么？”
“尼亚。”对方小声说。
“你是这附近的美术生吗？”梅罗想起了咖啡厅出门右转一英里左右的一所艺术院校。
“不是，”尼亚摇摇头，白色的卷发似乎刚修剪过，还有些不自然的痕迹。“我是个律师。”
“完全不是一回事啊。”
“…”
“可以借我看看你的速写本吗？”
梅罗并没有等对方的回复就翻到了画着他的那一页，何况对方也没有理由拒绝自己——毕竟不是梅罗无礼在先。
“画的不错。”
“谢谢。”
“还想继续画我吗？”
尼亚迅速瞟了一眼梅罗，最小幅度地点了点头。
“那就继续画吧，我坐近一点更方便些。”
在对方的诧异下梅罗自顾自地坐在了他对面的位置上。
“赶紧动笔啊，我可没时间陪你一天在这里傻坐着。”梅罗扬了扬下巴，示意他拿起笔。“难道我还需要摆什么特殊的动作吗？”
“不用，这样就好，”对方像是鼓足了勇气一样再次做好了准备，认真地注视起了梅罗。
“谢谢。”

梅罗发誓他这辈子没见过这样热切的目光，和那些女人充满爱慕的媚眼不一样，是更加透彻的，更加急迫的…仿佛漏了一拍就会再也看不见一样似的。
他感到有些难以形容。
明明有相机，拍下来不是更快吗？
梅罗这么想着，却觉得这样也不坏。

当对方终于放下笔，梅罗才觉得自己坐的有些身子发疼。
“给我看看。”
“好的。”
梅罗仔细打量起了这个人画的自己——用这种方式看另一个自己真的是一种十分新奇而有趣的感觉。
“很多地方还没有深化…但那很花时间，而且我也觉得你很累了。所以我没画下去…”
“是嘛。”
“抱歉，都是我一个人在说…”
“没什么，你也不要老是道歉，又不是什么错事。”梅罗耸了耸肩，“何况画得真的不赖，看得出我很帅。”
尼亚似乎轻轻附和地笑了一下。
“你可以再画下去，不过我确实累了，我们可以下次再说。”
“真的吗？”对方的眼里闪过了一阵欣喜，“谢谢。”
“光道谢，不用留手机号吗？”梅罗递过了自己的手机，“这是我的号码。”
“谢谢…”尼亚在感到有些词穷窘迫的时候，又像是突然留意了什么。他赶紧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，“不好意思，我还有点事情，我先走了…”
“没事，路上小心。”梅罗靠在椅背上，笑着目送那个男人匆匆忙忙地推开了咖啡厅的门，并在消失在人流前，最后朝他的位置望了一眼。